栀子花开

●李劲峰（四川）

一朵、两朵、三朵……我家阳台上，一盆扔在角落平时没怎么打理的栀子花，今天空闲去浇水时，忽然发现竟已花开满枝头，花香四溢，沁人心脾。意外的惊喜，莫名的伤悲，真的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已到来。

遥想刚参加工作那时，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涩男孩。第一次穿上单位发的新制服，下班后就迫不及待的骑着自行车，踏上长达十多公里的回乡之路。山路崎岖，夜色朦胧。过了铁索桥爬坡拐弯处，疲惫不堪的我正准备歇息一会，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顿时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心旷神怡的感觉油然而生。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我在路边坎上摘了一朵栀子花，别在上衣口袋后继续推车前行。当我满头大汗地打开家门，还在收拾家务的母亲喜出望外，赶紧拉我坐下，赶紧打水洗脸，赶紧热菜热饭。忙完手里的活路，母亲端来板凳坐在我对面，一边看我吃饭一边和我聊天。

“四娃喜欢栀子花啊？”“嗯嗯，闻起来特别香！”我正要伸手把花取下来送给母亲时，忽然发觉新制服上的金属胸牌不见了，愉悦的心情一下就郁闷起来。想到已是深夜急也没用，就安慰母亲早点休息，等我上班后写个遗失说明再去申请领一个新的胸牌。

第二天早早起床，心想早点去单位上班，顺便在路上找一下那块丢失的胸牌。母亲看我急着要走，一边叮嘱我骑车慢些，一边变戏法似地拿出我那块红底金字的胸牌。原来，昨晚等我睡觉后，母亲和父亲就打着手电筒出门，一直走到我摘栀子花那个地方才找回那块金属胸牌。我强忍惭愧和感动的泪水告别父母，回到单位仔细回想，胸牌应该是我摘栀子花从坎上跳下去时不小心碰掉的。从此以后，我在工作生活中逐渐养成了严谨细致的好习惯。

想起母亲刚从九丝老家搬进城来和我们住在一起时，我已是人到中年华发早生的年纪。我们住在没有电梯的七楼，平时上下班回家都觉得楼层太高走路有点累，闲不住的母亲每天上下楼七八趟却若无其事乐此不疲。我家楼顶上原来空无一物，母亲每次走香水山散步时都会提一袋泥土回来栽花养草。几个月过后，母亲已经在楼顶上整理出一个花红叶绿的小花园，其中就有几株我一直喜欢的栀子花。

想起母亲刚入院那段时间，每天只是打针输液，疼痛的时候吃点曲马多就能管好几个小时，精神状况好的时候还喜欢给病友聊天，说一些儿孙们的工作学习以及家里楼顶上那些葱花蒜苗、花花草草的事情。最后两个月，母亲的身体已被无情的病魔折腾得严重变形，先是手脚浮肿，后来又瘦得皮包骨头，打吗啡针止痛也不管用了，而且老是出现幻觉，话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喝水都要用吸管或者汤匙来喂……偶尔清醒过来，母亲总会叮嘱我要多吃菜、少喝酒、注意感冒、小心开车……

想起母亲生前不太喜欢我们兄弟喝酒过量，但偏偏每年都还是要用晒干的黄栀子泡上一坛。也不知道母亲用了什么秘方，那个泡酒倒进杯子色泽泛黄，口感柔和略带清香，喝上一口回味悠长。可惜母亲远去天国之后，我们兄弟再也没有口福品尝那样特别那么好喝的黄栀子泡酒了。

走进热闹喧嚣的广场，想起了母亲学跳广场舞的情景；回到其乐融融的家里，想起了母亲哼唱经典老歌的声音；外出游玩时，总想把母亲带在身边，就像小时候母亲牵着我们蹒跚学步的样子；饕餮盛宴时，总想起母亲做的家乡菜味道，想起母亲总是等我们大快朵颐后才躲进厨房吃点剩菜剩饭的画面；想起我入党提干时母亲开心的微笑，就想把我那些微不足道的成绩全部都给母亲汇报，县劳模、先进个人、优秀援藏干部……

栀子花开，睹物伤怀。对我而言，又一个没有母亲的母亲节即将到来。新时代新生活，现在社会发展越来越好，衣食住行变化巨大，幸福指数节节升高。勤劳一生的母亲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

香飘天地间，思亲泪琏琏。今年，就把这盆盛开的栀子花当作母亲节礼物，祝愿我的母亲在天国无病无痛、离苦得乐！祝愿天下所有的母亲平安健康、幸福吉祥！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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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劲峰四川兴文人，业余文学爱好者。记录平凡生活，品味多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