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沁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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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从何时又何地来此地?没有人告诉我,或许真的没有人知晓。但是,确有其人其事儿---喀喇沁嘛嘛!真名叫嘎拉森,据说他是喇嘛出身,但是在他身上看不出一点的佛教喇嘛的印迹,所以在称呼上略作变通,叫他“嘛嘛”。嘛嘛称呼是非常讲究的一类尊称,不计辈分的体面称呼。“喀喇沁”一词,来自现在的喀喇沁旗旗名,据说嘎拉森老人老家在喀喇沁,所以叫喀喇沁嘛嘛。向北以西拉沐沦河为界,“喀喇沁”当时统指西拉沐沦河岸以南,现在的喀喇沁旗、敖汉旗和宁城县的统称,早期地方历史版图上看,应该是“黙南北边”,在历史上隶属于喀喇沁王统治,后归属热河省。在赤峰南部喀喇沁一带,地质渊源上看,系燕山向东延伸余脉,其土质适合耕地种粮,因漫漫脱离了传统游牧生活而务农。西拉沐沦河北岸向北,则是现在的克什克腾旗、林西县、巴林右旗、巴林左旗及翁牛特旗的北部,在历史上隶属于巴林王的管辖。所以,喀喇沁嘛嘛老家不一定是现在喀喇沁旗,可能是敖汉一带,也可能是宁城一带,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是喀喇沁嘛嘛,他给我印象的确深刻,喀喇沁嘛嘛是苏门艾里(庙村)的大闲人,蒙汉兼通,聪明又智慧。喀喇沁嘛嘛在蒙汉杂居的村里,擅于交际,每家每户都是他的落脚点,很是吃得开,村里很多事儿,他能够参与、能够传播信息。他可能是我们村里唯一的“五保户”,孤身一人,膝下无儿女。他说话明显的带有赤峰南部一带乡音。从穿着上看去,他与当地人也有些区别:常年穿着一身黑色棉衣,上边系绷紧的腰带,脚踝上总是缠着绷带儿,戴着多年不洗的棕色尼子帽,附身佩有烟袋,袋子下坠至过膝盖,几乎他每每的迈步,烟袋总是敲打着他的膝盖,他的行走,看似很有节奏感。这样大家的喀喇沁嘛嘛,总是游手好闲地穿行于庙村街头,不管见到谁,总会主动打招呼。

喀喇沁嘛嘛也是我们家的常客,经常和我爸爸喝酒、聊天,说说国家形势,说说生产队里的那些事儿。他总在我们吃饭那个时间段来我家,免费用餐,尤其是来分享我老爸那点革命小酒。我爸爸也抠门,或许真是“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多”,爸爸不想让他总是免费享用酒和菜,有时候刻的意错开喝酒时间和吃饭的时间,但是喀喇沁嘛嘛总会老爸刚开喝酒时候驾到。有一次我爸正在慢用他的小酒,突然看到嘛嘛进院里,匆忙把酒壶藏起来。这次似乎要“躲过一劫”,不幸在热心聊天中我爸说起一句:“生产队里还挖(备战)洞呢?”。在蒙古语里“挖洞”一词与“喝一壶”是谐音,结果嘛嘛立刻对答:“不喝,不喝!喝也是至多二量酒”,我们全家人哄堂大笑,老爸在苦笑中只好把藏起来酒再拿出来,与嘛嘛共享。

说说“五保户”。喀喇沁嘛嘛是“五保户”,生产队供养的特殊照顾和优待的人。在那个年代,政府总会寄养喀喇沁嘛嘛这样的“五保”闲人。不知道“五保户”,“保”的是哪五类?应该说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从情感上讲,应该是一个社会的优点吧。劳有所得,按劳分配,对那些没有劳动能力者,政府要寄养。这是富有人情味儿的制度,但是也有可能衍生出没完没了的制度性腐蚀。因为“没有劳动能力者”,可有真的,亦可有假的,“失劳”程度亦不一样,若都能“五保”,岂不是社会的重重负担。我曾经有一位吴姓同事,身体健壮如牛,却怀里揣着有等级的残疾证。他几乎年年被“劳模”,月月能出治病单子,岁末有厚厚的报销回报。你别觉岂有此理,真有此象!劳动者是社会的主力,好人是道德的开模,一个常态社会可容忍有坏人,何况“好与坏”,永远是相对的。但是一个社会不应该养懒人,尤其是那些依附制度而被寄养的懒人!

应该说喀喇沁嘛嘛是看着我长大的!在我印象中,我的第一口香鸡就是喀喇沁嘛嘛给我吃的,其实只是一个鸡腿!事出有因:我大哥不仅是调皮,更是捣蛋。有一天他在玩耍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打死了邻居嘎拉登玛奶奶家的公鸡啦!害怕之极,把死公鸡就地埋啦。之后大哥把这个恐慌之事告诉知心朋友---喀喇沁嘛嘛。嘛嘛当即指点说:“埋了也不安全,快拿来吧,我给你们哥儿几个炖鸡”。那一炖鸡汤,始终诱发我从舌尖上泛味道到胃肠的揉动,我一生都难以忘却!小小的我认认真真地想呢,我心目中的美好主义社会就应该是天天吃鸡腿,但肯定不是偷来的!有一次,我小住喀喇沁嘛嘛家里,他的屋里乌黑,有一股难闻的烟气味道,我被虱子咬了一夜,浑身发热,这也是我另一个难忘的事儿!还是在那天发热的晚上,村里几个人来聚喀喇沁嘛嘛家,他们拉了窗帘,在弱弱的火油灯光下,几个人围炕上桌子玩牌,不时还数着自己的玉米粒,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小赌博。看得出来,嘛嘛家是村上男人夜生活的小聚点,包括聚在一起喝酒。

有一次喀喇沁嘛嘛出事了、出了大事,喀喇沁嘛嘛被批斗啦!其实,在那个年代批斗会是常有的事儿,但是喀喇沁嘛嘛这样,装在大卡车上,在全公社人面前游行批斗是极有分量的事儿。故事起因是这样的,在七十年代巴林右旗境内的国道是以人民战争---“大会战”修成。各乡镇苏木落实到生产队,再生产队派出强壮的体力劳动队员,汇聚国道两边,奋战数月,把原有人行便道修成砂石国道。大伙都在忙于大会战,“五保户”喀喇沁嘛嘛依旧在村里闲逛着,还口出狂言:“别人都忙于大会战,我嘎拉森闲于逛大街”。不幸此话被革委会的人知道了,把喀喇沁嘛嘛拉出去游街批斗一天!

这里再说说“大会战”。

在计划经济时期,大型工程如水利、交通、桥梁等,须有政府带头,发动广大人民群众才能完成,这样的集体劳动叫大会战。大会战是动员更多的老百姓,以声势浩大的集体劳动,搞大型建设项目,这是纯纯有社会主义特色的社会化劳动。就拿修路或者沿河修坝来说吧,由公社发起,由生产队动员,把劳动成本记在生产队里“记分本”上,具有明显的计划经济特点。一次大会战终会把大坝筑成了、路修好了,生产队给社员“记分”,等到年终结算。到各生产队社员手里钱数不多,觉悟高的社员们也不无法计较钱的!虽没有房屋更新,也没有富人,没有穷人,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剩下只能是一股革命的热潮余浪。你不能革命,但是老前辈革命者的革命,在你这里沉淀下来就是,一股集体热情。共产主义,已经不是什么目标,而只是我们的社会传统,国人能够想到一起,并能够做成一件大事,这就是社会主义!不管是过去的“抗美援朝”,还是现在“举国抗疫”,无不体现着我们的传统思维和集体热情!

当市场经济运作下,看似差不多的“大会战”,显现为经济社会化劳动,在公司运营方式上,责任分担,技术分工,有着截然不同的社会效果和经济效益。政府立项并立会招标,由公司运作,雇佣老百姓,作计量工钱,同样修起了大坝、修好了公路,美丽的桥梁也搭起来。尤其是老百姓的钱袋子鼓起来,路边和河岸上,出现了一排排的农民崭新的房子和自营企业,出现了富人,亦有了穷人,更多了坏人。几乎没有办法,以一种制度和体制,把“富裕”群体化,但是可以把“贫穷”个体化。“富裕”是勤劳个体在群体环境中育孕出来;“富裕”不可群体鼓励,“贫穷”可个体惩罚。“穷”可视为个体懒惰性格的外化表现,再精准的帮扶也很难触动懒人那几乎泯灭的肾上腺素。

在一九七三年,只因领买粮食和购物之方便,母亲从古里古台中心小学申请调到塔本班小学,我们举家搬迁到靠近国道的白音塔拉公社附近。从此,我很少见到喀喇沁嘛嘛了,大约是一九七五年吧,原先庙村的张姓邻居特意来我新家,他从墙外探出半个头,向我爸喊话说:“前几天,嘎拉森死啦!”我爸爸轻轻地“哦”一声,惊讶表情后有所思考,数秒钟后继续做他手头上的事儿。我妈妈说,喀喇沁嘛嘛应该七十岁吧!?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喀喇沁嘛嘛都走啦!

后来,我也经常想起喀喇沁嘛嘛,不只是因为“吃鸡腿的故事”和“被虱子咬的事故”。在我孩提时候,一位无亲无故的成年人,常常伴你平等地一起玩耍,对心智发育的小孩子来讲,这是成长的原生环境。喀喇沁嘛嘛教我学会玩象棋、玩扑克及其他传统益智类游戏,他也教了我打架技巧等“江湖之道”。比如,他教我一招下棋步术,使我在后街小伙伴圈里,能够“棋开得胜”,那样顿觉自己棋高一筹的成就感、自豪感,难以言表!所以,喀喇沁嘛嘛是我的启蒙先生,而且不是“之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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