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国籍中共高级将领王平民纪事这是一个真实而又悲壮的故事。年,毛主席在北京接见全国劳动模范,周总理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赵斌同志,来自内蒙赤峰。”毛主席一听是内蒙赤峰来的,立即紧握这位劳模的手问道:“你是原来热河省赤西县人啊?”“是的!”劳模赵斌答道。“那里有个地方叫柴胡栏子你知道吗?”毛主席继续问道。这位劳模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毛主席神情黯然:“47年的时候,我们党的几位优秀干部在柴胡栏子牺牲了。那是东北解放的一大损失啊!现在想起来我心里就不平静,不要忘记他们啊!”说完这番话,毛主席的眼眶湿润了。年到年,已过了十七个年头,毛主席为何偏偏对柴胡栏子这个地方耿耿于怀呢?在那里牺牲的几位“党的优秀干部”又是谁呢?年的柴胡栏子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呢?我们先从年的清明节讲起。记得那是一个细雨濛濛的周末,我和二叔到位于兴国县高兴镇腊石寨的中央苏区烈士陵园为曾祖父扫墓。与曾祖父相邻一块墓地上的碑文引起了我的注意:“王善任,中国人民解放军辽宁军区某分区政治部副主任,年在东北牺牲,从城岗乡大获村迁此重建”。在此之前我并不清楚逝者其人的军职及英勇事迹,事实上我们村里也鲜有人清楚他的生平历史,更不知晓在遥远的内蒙古赤峰市竟然还有他的陵墓和纪念馆。而这位英雄人物,其实就是毛主席提到的“党的优秀干部”之一!
中央苏区烈士陵园王平民之墓
去年我在撰写《传奇将军王根僧》时曾查找《兴国县志》收集资料,在县志的卷三十四之人物篇中意外看到一段史料:“王平民,原名善任,城冈乡大获村人。年任冀东十五军分区副政治委员。年5月21日,在解放内蒙赤峰柴胡栏子战斗中英勇牺牲。”原来,王善任就是王平民,就是我们大获村村内组王良林的父亲。这是一段尘封的历史。(一)
王平民,族名善任,又名寿生,年生于江西省兴国县城岗乡大获村村内组一户贫农家庭。王平民幼年随父唱戏、打柴、学编篓、学缝工。稍有空闲就到富人家开办的私塾外旁听先生讲学,日积月累,勤奋好学的王平民便成了能识文断字的“小秀才”。(注:苏区烈士陵园碑刻出生年月有误)年,中共兴国城岗区委组织委员陈远模以“拜祖”为名,在兴国县的城岗、鼎龙一带发展党组织,并把武艺高强的“鼎龙靖卫团”头面人物吕德贤吸纳入党。同年秋,由吕德贤、张汉超、余石生等领导发动了打倒土豪劣绅的“鼎龙暴动”。受其影响,鼎龙附近的城岗、良村等地也纷纷发起规模不一的农民运动。年仅14岁的王平民毅然参加了本村的农民暴动,积极投身于平分土地的斗争,并当上了儿童团团长。年4月,毛泽东来到兴国领导土地革命,指导制定了《兴国苏维埃政府土地法》,并创办了土地革命干部训练班。王平民作为城岗区的儿童团优秀代表,受到了毛泽东的接见。“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毛主席亲切地问他。王平民铿锵有力地答道:“报告首长,我叫王善任,刚满14周岁!”“噢,叫善任!”毛主席俯下身子说道:“你父母给你取这名字是希望你当大官哦,告诉我,你现在当的是什么官啊?”王平民不假思索地回道:“团长!”毛主席听了一愣:“哪个团的?”“儿童团!”王平民自豪地答道。毛主席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赞道:“你这娃娃了不起啊,年纪不大,官却很大啊!都当团长了!”经毛主席这么一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毛主席摸了摸王平民的头,鼓励道:“你要继续努力,现在做娃娃团长,以后就做大人们的团长、师长、军长,好不好?”王平民点头答道:“好!”随后,毛主席一本正经地对兴国的领导干部道:“娃娃机灵能干,你们要重点培养,这可是革命的好苗苗啊!”(二)
年,中共赣南特委将兴国的地方武装多人编为新编第一师,参与攻打赣州的战斗,顽敌守城,红军久攻赣州未克,攻城的兴国部队被整编为一个团,即著名的兴国独立团,团长便是领导过“鼎龙暴动”、有“神枪手”之称的吕德贤。为补充兴国独立团战斗力,团长吕德贤便安排人在兴国各区招募新兵。闻讯后,王平民不顾家人反对,偷偷报名参加兴国独立团。参军时,检兵的见他个头矮小身体瘦弱,便说:“你这小鬼扛枪都扛不动,哪能行军打仗?”“我力气可大着呢,去前头山斫担柴挑回家我都只放一次肩!”王平民答道。“当兵的没有真本事,光靠吹牛是不行的!”检兵的还是摇了摇头,劝王平民过几年再来参军。王平民硬是缠着人家不放,央求着收下他。恰好这时一位连长看见了,便问道:“你除了斫柴割草还会干什么?”“我会打草鞋编竹篓,做裁缝写标语,还会唱山歌、拉胡琴、吹唢呐、吹笛子.......”王平民像报菜谱般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特长。那连长一听王平民会吹唢呐,便道:“我们这正好缺个号兵,那你就留下来做个司号员吧!”“叫我吹号?”王平民撅嘴道:“那多没意思,我要当真刀真枪上战场的兵!”连长笑道:“吹号不好吗?司号员鼓鼓嘴,千军万马跑断腿。你说拿枪的厉害还是吹号的厉害?”王平民嘀咕道:“那好吧,我就先吹号,以后你们可得发枪给我。”就这样,王平民留在了兴国独立团做了一名司号员。王平民参加工农红军后,人生命运开始发生转变。在此之前,没有人瞧得起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穷孩子。王平民从小练就的十八般武艺在红军部队里有了施展的平台。他笛子一吹二胡一拉,身边很快就围满了观众。每逢战斗休整余暇,战友们都缠着他表演节目。盛情难却,王平民便会开腔唱段地方戏或客家山歌,现场喝彩叫好不迭,场面热闹不亚于名角登台。才华横溢的王平民很快被上级领导相中,让他到军区特务团做了一名青年干事。王平民非常清楚,要成为一块好钢,就得千锤百炼,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学习更多本领。他投身于红军这个大熔炉,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刻苦训练军事技能。因思想上进作战骁勇,王平民被多次提拔,历任连指导员、连长等职务。年,王平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年9月,蒋介石出动50万大军,对中央苏区发动了第五次“围剿”。当时中央苏区有红一、三、五、八、九军团,总兵力约10万人。在此之前,兴国的三个独立团与十个预备队合编入红一军团,王平民随所部参加了中央红军的第五次反“围剿”斗争。蒋介石总结前几次“围剿”红军失败的教训,认为要彻底消灭红军,除了实行军事打击,还要在从政治和经济上做手脚。于是,他便在政治上推行保甲制度和“连坐法”,在经济上对苏区实行层层封锁。在物资十分匮乏的中央苏区,王平民利用自己平生所学,教战士们打草鞋织凉席编篾篓,学过缝工的王平民还经常给大家缝改破旧衣服。多才多艺的王平民被战友们称为“百晓通”。第五次反"围剿"斗争持续一年之久,中央苏区军民全力以赴,为保卫苏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付出了巨大代价,虽然给予国民党军大量杀伤。但由于当时王明"左"倾教条主义在红军中占据了统治地位,实行了错误的军事战略和作战原则,使这次反"围剿"作战始终处于被动,以致红军实力遭到严重削弱。年9月,中央苏区的反“围剿”战争形势渐趋恶化,瑞金以北的宁都、石城相继失陷;东部敌军已开始向根据地中心长汀发动进攻;南部敌军已进抵会昌一带。中央红军处境已十分危险。10月,中共中央召开会议最终决定撤离中央苏区,向湘西实行战略转移。从此,王平民便跟随中央红军主力部队踏上了漫漫长征路。从年10月至年10月,中央红军纵横数省,长驱二万五千里,途中总共爬过18座山脉,渡过24条河流,走过余里人迹罕至的茫茫草地,翻越海拔多米终年积雪的“神山”---夹金山,最终突破了敌人的围追堵截,到达了陕北。这支英勇顽强有着钢铁意志的军队,创造了人类历史的伟大奇迹。中央红军长征路线图
长征途中,王平民随部参加了血战湘江、四渡赤水、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激战腊子口等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屡立战功。到达陕北后,又历任军委宣传队俱乐部主任、军委军官队队长兼政治指导员、特务连政治指导员、保卫营分总支书记等职。(三)年5月8日,毛泽东提出需办一所红军大学来培养大批干部,以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经过中共中央研究后,决定在瓦窑堡创办一所抗日红军大学(年改称“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六天后,毛泽东还在延川县大相寺召开红军团级以上干部会议,要求各部队党组织选送优秀干部到红军大学培养训练,并再三强调选送干部是一项战略任务。王平民被党组织选送到“抗大”学习,军事指挥能力与个人政治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抗大”是一所颇具传奇的军政学校,从“抗大”走出了共和国元帅7人、大将10人、上将29人、中将人、少将人。许多“抗大”的学员还成为了新中国的部长、省长、省委书记、大学校长。曾担任侵华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的冈村宁次曾讲:“消灭了抗大,就是消灭了边区的一半。宁亡十名皇军士兵以换一名抗大学员,宁亡五十名皇军士兵以换一名抗大干部!”。由此可见,“抗大”出来的学员和干部对日军的震慑作用有多大。在“抗大”毕业后,王平民留校工作,历任四大队干事、五大队干事、政治指导员、七大队组织股股长等职。年12月,以驻陕北蟠龙地区的抗大第7大队和驻瓦窑堡的抗大第1大队第1支队为基础,与抗大第2、第3、第4大队和陕北公学旬邑分校及西北抗日青年训练班各一部,合为抗大第二分校,该校隶属晋察冀军区序列。“抗大”二分校成立后,学员分别由陕北和关中出发,于年2月到达河北省灵寿县陈庄一带办学,9月又迁到韩信台和唐县、完县边界的神南村。王平民随“抗大”二分校到晋察冀边区任分校组织科科长。王平民在组织科任职期间,常常是挑灯夜战不知疲倦地忘我工作。二分校许多错综复杂的事务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二分校的领导倍加欣赏他的勤奋和才干。开国少将李中权曾在《永远忘不了的仇恨》一文中写道:“平民同志,记得你在抗大工作的时候,同志们就看到你一贯的坚持工作的精神,埋头苦干,在教育工作中做出了成绩。”抗大的师生在纺线
年,王平民出任晋察冀军区政治部(下辖组织部、宣传部、民运部、锄奸部)巡视团主任、组织科科长。因当时日军在我根据地疯狂扫荡,国民党反动派也加紧了对共产党部队官兵的诱降。八路军总部和晋察冀军区鉴于形势发展的需要,发出了政治整军的指示。在整军过程中,王平民凭借丰富的政工经验和组织能力,对军区下辖各团抽出的近百名营级干部进行政治教育,使中层管理干部的政治水平得到了普遍提高,也革除了部分干部存在的军阀主义残余习气,端正了工作中的形式主义和松懈懒散等不良作风。经过数月的整军,部队的陋习歪风不见了踪影,严明的军纪已在军队中蔚然成风,官兵们的精神面貌为之焕然一新。在随后的正太战役中,各部战斗力明显提升,华北日军被我八路军的大破袭战所震惊,赶紧从冀中和冀南调了五千兵力来增援。年9月,在百团大战第二阶段,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命令晋察冀军区组织涞灵战役,夺取涞源、灵丘县城及其附近各据点。王平民随晋察冀军区部队开赴涞灵一带作战。在东团堡战斗中,日军使用了毒气,致使许多战士中毒,一分区三团指战员大部分中毒,三营损失极大,一营、二营伤亡也不小。战士们不惧牺牲,经过一番血战,最终将凶狠残忍的东团堡日军士官教导大队全部歼灭,并缴获机枪4挺、步枪余支。年秋,日军对北岳区大规模扫荡。在扫荡之前,日本华北方面最高司令长官冈村宁次做了周密的部署,企图一举消灭晋察冀军区主力和摧毁军区指挥系统。8月下旬,日军几万人扑向晋察冀中心区,王平民和军区机关一起从娘子关向西南方向转移。随行的除军区机关外,还有边区政府、晋察冀分局、北岳区党委、分局党校、抗大二分校、北岳区党校等后方人员。敌军的飞机像长了眼睛一般,部队走到哪里,它就轰炸到哪里。在阜平西北的马驹石村,敌机空袭我军司令部,副官长刘显宜也被炸伤。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怀疑敌军是根据电台信号来定位我军所在位置,遂命令关闭所有电台,让一个小分队带着一部电台到雷堡东边的台峪发报吸引敌人主力。敌方果然上当,几万日军全去包围台峪那个小分队,聂荣臻率部趁机突破敌人的包围圈脱险。年,日寇对我敌后根据地步步蚕食封锁,并进行了更加疯狂的”扫荡“,晋察冀军区的军民生活更显困难。中共中央指示各军区实行精兵简政,精减非战斗人员,以减轻人民经济负担。晋察冀军分区进行了人事调整。原一分区三团政委王建中升为一分区政治部主任,王平民调入一分区接任三团政委之职。时任一分区参谋长的徐德操认为,王平民的资历比王建中要高,又和自己是抗大出来的平级同事,做团政委明显偏低,应该当军区政治部主任才对。于是,徐德操便便将自己看法告诉了一分区司令员杨成武。杨成武说:“我也知道,让平民同志当三团政委是有些屈才。但三团目前问题很多,急需一个政治水平较高的人来管理。平民同志是老红军,懂政治又有威望,是不二人选。而建中同志对一分区比较熟悉,更能起到如臂使指的效果。这样调职更有利于他们各自开展工作。”九月初,王平民去一分区赴职时,杨成武特地找他谈话,怕他闹情绪。出乎意料的是,王平民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也没有半句怨言。事后,杨成武对徐德操说:“平民同志不计个人名利,思想境界和政治觉悟都很高,不愧是抗大出来的优秀干部!”晋察冀一分区当时有一团和三团两个主力团。一团团长是邱蔚,三团团长是肖应棠,两个团的战士很多都是长征过来的老红军。虽说部队军纪严明,但要镇得住这些身经百战个性十足的老红军却并非易事,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许多政工干部一听说要去老一团、老三团工作,心里都不免有些忐忑。事情真是凑巧,王平民一到三团上任,晋察冀军区便下达了中共中央关于开展整风运动的指示。地盘还没踩热就要开始整风,其中之难度可想而知。撼泰山易,撼人心难。王平民迎难而上,很快将三团的思想政治工作搞得风生水起,经过半年多时间的整顿,广大党员干部的政治思想觉悟有所提高、组织纪律性大为加强,也增强了克服困难、取得抗战胜利的信心。王平民做思想政治工作是出了名的,当年曾有一个“黄甫俊事件”,就是由他出面解决的。部队有严明的军纪,不允许八路军干部战士与驻地姑娘结婚。满城县一位地方女青年与驻防该县的三团五连的连长黄甫俊恋爱了。黄甫俊是长征过来的老红军,作战英勇且战功赫赫。但部队为严明军纪,决定对连长黄甫俊采取措施,没想到与他相恋的地方女青年却当众说道:“八路军不是主张婚姻自由吗?凭什么要阻止我们?我喜欢黄甫俊,我就是要跟他好,非他不嫁!再说又是我追的他,与他何干?凭什么要处分他!“满城这位女青年一番话,让执行军纪的干部很棘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个事情让军区司令员杨成武知道了,他要求三团政委王平民出面,务必做好当事人的思想工作,妥善解决这件事情。王平民不愧是政工高手,很快做通了黄甫俊的思想工作,黄甫俊当场表态:“抗战不胜利绝不结婚!”为了避免影响地方军民关系和破坏部队军规,王平民与三团长肖应棠商议后,决定采取连队调动的“组织措施”:将一连和五连对调,把黄甫俊的五连从满城县东边调到最西边去,远离开这个满城县姑娘。
后来,组织上又把黄甫俊调离三团,到保满支队任副支队长。因保满支队不是八路军正规部队,是穿便衣的地方游击支队,归满城县委领导。将黄甫俊从八路军正规部队调出来,改任地方游击支队的领导。这招就已经很绝了,灵活执行了上级规定又不会棒打鸳鸯。
因为那位女青年公开说的是自己追的黄甫俊,而黄甫俊又表了态,暂不与那位满城女青年结婚,这样组织上也不好再追究其事。如此一来,各方满意,此事就这样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四)
年下半年,晋察冀的部队供给越来越困难,王平民遵照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的“精兵简政”、“大团改小团”的要求,对一分区的三团进行了改编。这个先后参加过著名的大龙华、雁宿崖、黄土岭、东团堡等战斗的英雄三团,取消了营、排这两级机构,老弱病残都精简回了家。新编的三团由原来的二千多号人缩减至一千五百余人。三团缩编后,团部由西赵庄迁到满城慈家台。当时三团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在周庄的一分区各机关、掩护地下组织的武装交通线以及协助平津到晋察冀根据地的知识分子通过满城封锁线。日伪军在平汉路以西的山区到冀中大平原之间,修建了许多炮楼和公路,并沿平汉铁路的两侧挖了一丈多深的封锁沟,用以阻隔冀中与冀西山区的八路军根据地之间的交通联系。目的就是想消灭冀中游击队,并且把冀西山区根据地的补给线给掐断。冀中是物产丰富的“粮仓”,但在日军“五一大扫荡”后,冀西部队运粮就成了大问题。每次部队运粮过满城封锁线时,团长肖应棠与政委王平民都会组织一至两个连的兵力进行火力掩护,朝敌伪军的炮楼开火,让我军往返运粮的人员安全通过封锁沟。
根据晋察冀军区“敌进我进”的指示,王平民率部开展了广泛的游击战争,到“敌后之敌后去”,不断骚扰和打击敌人。游击队员们经常在半夜三更到敌占区去割电线、炸炮楼、偷物资,搞得日伪军不得安宁。
当时在保定有一个叫松冈太郎的日本特务,是日本天皇的替僧。这个松冈太郎以僧人身份做掩护,控制和掌握着庞大的特务组织,他四处刺探情报并组织对我军机关干部的暗杀活动。接到一分区下达的锄奸任务后,三团团长肖应棠立即找来王平民及团参谋长商议。
王平民说:“可以叫侦察连的王栋去完成这个任务。”
参谋长担心道:“猴子这家伙吊儿郎当的,手脚好动,没一刻安宁,行吗?”(王栋外号叫“猴子”)
肖应棠想了想,说道:“‘这种事情就得靠现场应变能力,‘猴子’虽然调皮搞怪,但他脑子机灵,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平民说:“要不把一排长刘贵也叫去,彼此行事也好有个照应。”
参谋长道:“嗯,刘贵遇事稳重,同猴子去比较合适。”
肖应棠当即下了命令,让侦察连指导员王栋和一排长刘贵二人,带着八个武功队员踏雪摸黑冲破敌人三道封锁线,潜入保定城内。王、刘二人和八个武功队员神出鬼没地摸进了松冈太郎的住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了松冈太郎和他的警卫班,还在这个大特务的住宅内搜出了敌人档案和潜伏特务的名单。三天后,我武工队员再次混入保定城,一举处决了西元寺日本特务头目共十一人,弄得保定城的鬼子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年的一天,一分区锄奸科科长杨德才带着宁亚川等人随三团行动,中途休息时突然遭到敌机猛烈轰炸,一颗炸弹正巧落在王平民、肖应棠、杨德才和宁亚川的附近。幸运的是,这颗炸弹插入藏粮食的松软土坑里,居然没有引爆,令所有人虚惊一场。(杨德才,又名杨卓,江西兴国县永丰蕉溪人,年授少将军衔)工兵出身的宁亚川道:”杨科长,我去看看能不能把这颗炸弹给起出来,说不定还能用呢!“杨德才与王平民都再三叮嘱,要宁亚川注意安全,务必小心谨慎。凭自己熟练的工兵技术,宁亚川竟然把这颗重约二十斤的炸弹给挖了出来!经过改装后,他把这颗炸弹背去炸了驻保定日军的戏院,日军死伤惨重。日军抓不到破坏者,便怀疑叛变投敌的几个汉奸,随即将他们砍了头,把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资料来源:《杨成武回忆录》)年2月,八路军总部命令晋察冀军区调出六个团到陕甘宁边区担负保卫延安、保卫党中央的任务。晋察冀军区在下达给各军分区的命令中说:“对调往延安的一切部队,反对本位主义,要调剂好枪,补充给养,配备最好的干部战士,缺什么补充上什么。”此时一分区整风运动尚未结束,八路军总部指名要调一分区的一团走。一团的前身就是红一军团一师一团,这支部队曾经创造过无数的奇迹,在长征时期更是开路先锋,一团有个被誉为“大渡河”连的连队,当年强渡大渡河的17勇士就出自该连。一团七个连,一千二百多人,没有营的编制,全部更换武器的有两个连,侦察连和特务连。令王平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八路军总部也点名要把他从三团调到一团去当政委,跟随一团回延安。当时一团的领导班子是:团长邱蔚、团政委王平民、团参谋长李克林(原名严炳桂,江西兴国埠头凤冈人)。一分区司令员杨成武从其他部队调剂了一些老兵给一团,原特务营的许多人到了一团;又从三团给一团调剂了好枪,并将当年在大龙华村战斗中缴获的迫击炮弹全部给了一团,这批武器送到延安后,在年保卫延安的战斗中大显神威。考虑到延安生活艰苦,杨成武给一团多配备了一些牲口和物资,还为一团更换了新军装。临走的那天早晨,一分区司令员杨成武和其它几位领导专程从慈家台赶到一团驻地刘家台,为他们送行。年3月,王平民随一团离开晋察冀一分区,开往延安,踏上了保卫陕甘宁边区的征程。(五)为何中共中央突然要从晋察冀调回这几个主力团呢?原来,早在年7月间,毛泽东收到了一份机密情报,获悉蒋介石密令胡宗南正加强部署,欲进攻陕甘宁边区,突袭延安的中共中央首脑机关。为了顾全抗战大局,保证八路军在前线的抗战力量,中共中央当时只能冒险唱“空城计”。到了年后,蒋介石进军延安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中共中央决定抽调一些兵力撤回延安,以防不测。
年3月,王平民和邱蔚带着晋察冀一分区的一团到达延安。这支涌现“大渡河十七勇士”和“狼牙山五壮士”、击毙日军“名将之花”阿部规秀的英雄团受到了延安群众的热烈欢迎。毛泽东还亲自接见了一团团长邱蔚和政委王平民,对他们在晋察冀根据地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
同时调回延安的部队除一分区的一团外,还有晋察冀其它分区的第五团、第九团、第三十四团、独立团和骑兵团等部。晋察冀军区的这六个团,合编为晋察冀军区机动旅,黄永胜任旅长,邓华任政治委员,陶汉章任参谋长,袁升平任政治部主任。年秋,该旅改称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教导第二旅。仍由黄永胜任旅长,邓华任政治委员,陶汉章任参谋长,袁升平任政治部主任。下属各团番号不变。王平民任教导二旅一团团政委。
年8月9日苏联红军支援中国抗战出兵我国东北,日军溃败。8月10日至11日,朱德总司令代表八路军延安总部连续发出大反攻命令。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东北光复。年9月,教导第二旅奉令抽调一团、五团、独立团三个团由黄永胜、邓华率领开赴东北、华北。王平民率教导二旅一团进入冀热辽地区。那时的冀热辽地区包括河北省东部、热河省、辽西走廊和察哈尔省北部的广大地区,处于华北与东北之间,是华北的一翼,也是东北的屏障。日本投降后,冀热辽地区成了我军出入东北的咽喉要地。12月,冀热辽军改称冀察热辽军区,下辖冀东、热河、冀热察3个二级军区,王平民担任冀东军区第十五军分区副政委(属师级干部)。年1月初,国民党反动派以五个军的兵力,分东西南三路进攻热河,妄图占领承德,切断我华北部队与东北部队的联系。王平民率领冀东两个旅,配合其它军区作战部队,在东线平泉和柏椤树一带与敌第十三军、五十二军展开激战,歼敌一部,保卫了承德。年6月,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公然挑起全面内战,大举进攻解放区。根据中共中央“让开大道,占领两厢”经营东北的战略方针,经军区领导研究后决定,我军避敌锋芒,暂时先行撤离承德。中共冀热辽分局、军区、热河省政府等党政机关均于10月间战略转移到了林西地区,继续与国民党反动派周旋斗争。同年冬,我东北解放军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冬季攻势。至年春,全国各大战场局势发生了重大转变。随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各条战线上的不断胜利,国民党的军事、政治、经济出现了异常严重的危机,各解放区部队正在积极准备对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全面的大反攻。在这种形势下,中共冀察热辽分局发出通知,要在原热河省林西县召开冀察热辽第一次党代表会议。(前排左五为王平民)
冀东各军分区、地委选派了十三人组成“冀东代表团”出席会议,时任第十五军分区副政委的王平民是代表团成员之一。另十二位代表分别是冀东区党委组织部部长苏林燕、第十五地委宣传部长冀光、第十四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艾平、第十四地委民运部长李守善、第十三地委宣传部部长张树先、第十七专署专员张兆仁、第十二军分区政治部副主任胡里光、第十二地委民运部长陈东、冀东行署财政厅长王克如、冀东军区政治部秘书科科长朱乔生、冀东军区政治部主任李中权、第十三专署专员田润芝。这十三位代表都是地、师级别的高级干部,可以说均是重量级人物。3月中旬,代表团从迁西出发,途经宽城、围场、乌丹,行程十余天,在月末顺利到达中共冀察热辽分局所在地林西。同行的还有警卫班战士9人、通讯员、炊事员、马夫等工作人员共72人。为确保代表团成员的安全,冀东军区还增派出了一支30余人的步兵警卫排负责保卫工作。
此次党代会从4月2日开幕,至5月14日结束,历时42天。出席会议的党代表共计人,有冀察热辽军区代表团陈奇涵、黄永胜等33人;热河省政府代表团李子光、杨雨民、罗成德等28人;22军分区代表团邱会作等15人;冀热察代表团刘道生、牛树才等17人;热中代表团王孝慈、黄志勇等21人;热辽代表团陈文彪、谢堂忠等28人;热北代表团权星垣、谢志群等25人;热东代表团王国权、韦祖珍等13人;党直代表团马载、谷云亭、李乐光等23人;冀东代表团苏林燕、王平民、李中权等13人。他们代表着冀东、冀热察、热河区党委,24个地委、3个盟工委、82个县、29个旗以及军队的党组织和全区20多万党员。参会的还有程子华、李运昌、黄火青等中共高级领导干部。
会议对当时全国及冀察热辽区的斗争形势作了极为客观科学的评估,富有前瞻性地判断了全国解放战争的发展方向,并作出了具体的战略部署。无疑,这是一个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高级别会议。
会议进行到4月底时,全国战局正发生着有利于解放区的巨大变化。在东北战场上,东北民主联军经过“三下江南,四保临江”的艰苦奋战,从根本上扭转了被动局面,转入战略进攻。冀东军区部队承担了钳制和消灭冀东国民党军队,阻止其出关增援东北的作战任务。
为解决冀东军区弹药不足的问题,中央冀察热辽分局立即拨给冀东军区一万余发子弹,以支援冀东部队即将发起的滦东战斗。这批子弹由参加党代会的冀东军区政治部秘书科科长朱乔生负责押运,朱乔生率警卫排先行返回冀东,该排只留下1名副排长和5名战士。
5月14日,党代表会议闭幕。16日,冀东代表团从林西出发。返程时少了朱乔生科长和警卫排战士,却多了两个年轻女战士。一个是入伍不久的王佩云,刚满19岁,还有一个是22岁的苏延。二人都是冀察热辽军区的电译员,此番是调往冀东军区司令部机要科工作的。她们听说王平民和胡里光都是长征过来的老红军,崇拜至极,缠着他们讲长征故事。虽说是长途跋涉非常辛苦,但大家有说有笑,一路走下来也不觉得疲惫。
18日(农历四月初一)下午,冀东代表团到达了乌丹。在此之前,冀察热辽军区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特别电令二十二军分区(乌丹军分区)派一个团警戒赤峰,并另派一个骑兵连随行护送。
分区参谋长夏新明向二十二军分区骑兵三团政治处副主任穆根力交待了护送任务。19日,代表团从乌丹出发,走了几十里后住下。次日,恰好二十二分区司令员吴烈在桥头一带视察部队,于是他亲自安排代表团的行进路线,并命令骑兵三团五连为直接护送部队,交由冀东军区政治部主任李中权指挥。
“首长,快看,前面应该就是小柴胡村了!”电译员王佩云一句话逗笑了大家。一位警卫员纠正道:“什么小柴胡大柴胡的,那叫柴胡栏子!”柴胡栏子村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一条干河穿过村前,村东头有条南北走向的大沟,在沟的东边是一片开阔之地。村西横卧着一座起伏的峰峦——胡兰山,村北是崎岖的黄土山麓。村后的山光秃秃像和尚头。村内外都筑有土围墙,用于防犯土匪来袭。村内约莫30来户人家,大半都是土墙上顶的房子。骑兵连指导员王庆虎向李中权报告:“首长,这里就是赤西界的柴胡栏子村,再往前走五里就是彩凤营子。”李中权问:“这里离赤峰有多远?”指导员王庆虎答道:“到赤峰街有八九十里路!”李中权下了马,和苏林燕、王平民、胡里光等人商议宿营事宜,代表团决定当晚就在柴胡栏子住下。代表团进了村后,才发现村子太小,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怎么办呢?代表团团长的苏林燕便召集大家商议。苏林燕道:“村里住不下,我们得想想办法。”王平民道:“要不继续往前走,到下个村去?”十五地委宣传部长冀光道:“听老乡说下个村就是彩凤营子,也不是很大。”李中权道:“夜里行进不太方便,干脆分开住,一部分留在柴胡栏子,一部分去彩凤营子。”苏林燕分析道:“围场和隆化已经解放了,西南方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东面赤峰驻有国民党93军暂编22师,出现敌情的可能性较大。这样吧,骑兵连到彩凤营子去警戒赤峰之敌,其余人都留在柴胡栏子宿营。”(当时隆化其实尚未完全解放)大家一致赞同苏林燕的意见,代表团及随行人员共七十余人便留在了柴胡栏子,骑兵连立即开往五里外的彩凤营子警戒去了。王平民与艾平、李中权、胡里光及警卫班住在地主刘万仓大院。西头大院住的是苏林燕、张兆仁、李守善、张树先。在大院的西边另一户人家住的是陈东、王克如、冀光、田润芝和五名警卫员。其余人员则分到各村民家中寄宿了。为确保代表团干部的安全,苏林燕和李中权还安排了多处岗哨进行警戒。晚饭后,一位村民气喘吁吁地跑到王平民他们所住的大院,说是有重要事情向首长报告。(六)跑来报告的村民叫褚钱发,也是柴胡栏子村人。他对李中权和王平民等人说:“各位首长,我今天下午种地时听到大庙方向有枪响,晚上你们可得留点心啊!”听到这个消息后,李中权立即通知代表团成员开会,并当即写了一封信托褚钱发帮忙连夜送到彩凤营子的骑兵连去,要骑兵连做好警戒工作。开碰头会时,代表团团长苏林燕说:“分析敌情要结合国内外形势来看,日寇投降后国际上并不支持蒋介石打内战,最近我军在各条战线上都取得重大胜利,国民党已是日薄西山,他们早已无心恋战想躲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思主动出击?大家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张兆仁不无担心地说道:“下午我们揭马鞍子时,老乡们就说西北边有枪炮声。会不会有土匪窜扰呢?”王克如也道:“听村民们说这村南边20里处有公路,最近经常见到骑马带枪的。”身经百战的胡里光道:“围场已经解放,大庙、老府都是解放区,那里还驻有我军一部分主力部队,问题不大。若真来一小撮土匪,用不着我们动手,彩凤营子的骑兵连就足以消灭他们了!”王平民慢条斯理地说道:“毛主席说,战略上我们藐视敌人,战术上我们要重视敌人。同志们不必草木皆兵,但也要注意警戒,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李中权道:“这样吧,今晚大家早些休息,明天我们早起赶路。如果晚间有什么动静,大家再到这个院里集中,以便统一行动。”苏林燕说道:“好,就这么定了,通知所有人明天一早出发!“为什么李中权要求大家要到刘万仓大院集中呢?这就得先说说刘万仓这个院子了。刘万仓是柴胡栏子村的大地主,所以院子最大房屋也最多。刘万仓这个大院围墙高一丈开外,厚五尺,是夯土筑实的。大院的西南角有个炮台,大门向南开,厚实的木板大门。还有两层院子,一进大门头等院子左边是碾房,右边是个猪圈,正中有五间正房,当中一间是过道房,两边各两间住房。穿过过道房还有个二等院子,正中也是五间房,左边三间配房,右边三间是敞棚。从军事角度来讲,这个院子有较好的防御条件,自然成了首选的集中点。睡前,苏林燕和李中权把村长刘万春找来询问了代表团分住在11户的具体情况,并要求炊事员明早天亮前需把饭煮好。他们二人还去查看了岗哨,提醒警卫员注意夜间警戒,有情况要立即报警。21日凌晨三点左右,天还未亮,炊事员便做好了饭。王平民与同住一屋的胡里光早早起来洗漱用餐。他们都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时间观念极强,所以起得也非常早。等二人吃过饭,其它同志才陆陆续续起床。王平民催促道:“同志们都快点啊,一会就集合了!”胡里光也说道:“都得加紧点,不要误了出发时间。咱们争取早点回到冀东去!”拂晓时分,一位手提粪筐的老乡气喘嘘嘘地闯进屋来:“首长,首长,西边沟塘里有人......”李中权听说有情况,立即安排一个警卫员前往彩凤营子通知骑兵连到柴胡栏子来集合,交待完毕,他拎着望远镜跑出屋外,登上了东南角的土炮台。此时的案板沟川还是一片雾色,厚厚的晨雾笼罩着村庄、田野,能见度非常低。他侧耳细听,隐约听到了杂乱的马蹄声。凭他多年的战斗经验判断,在西南沟那边确实有人在活动。马蹄声越来越近,直朝刘万仓院子这边跑来。李中权大喝一声道:“什么人?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对方没有答话,朝李中权所在的土炮台方向“啪啪”就是两枪。李中权认为从西南方向来的队伍不会是敌人,便继续喊话道:“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是冀东的八路军,到林西开会的!”这时警卫员隐约看到了对方的衣着,对李中权道:“首长,他们好像不是自己人,还戴着大盖帽呢。”果不其然,对方破口大骂道:“操你奶奶的,你们是八路军,老子是九路军!”骂声一落,便霹雳啪啦地朝土炮台打枪,李中权与警卫员立即予以还击。敌我双方便开始了激烈的交火。枪声就是命令,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王平民与胡里光立即组织大家占据重要位置,并架设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对敌进行还击。李中权跃下炮台,吩咐通讯员通知住在各家各户的人员立即到大院集合。王平民建议道:“我们全部在屋内防御很被动,一部分人上房顶和炮台,一部分人去后山占领制高点,以形成交叉火力才能阻止敌人的进攻。”李中权采纳了王平民的建议,立即安排人员到房顶和后山进行阻击。因为雾太大,敌人也不敢轻易靠前,只是在远处放乱枪,敌我双方交火了半个多小时。李中权再次派出一名警卫员去彩凤营子给骑兵连送信,要他们立即来柴胡栏子救援。天渐渐放亮了,李中权再次摸上东南角的土炮台观察敌情。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只见一帮马队登上村南的胡兰山西边,黑压压一片人群占领了土山岗,北边的山头也有人活动。有穿着军服拿着新式武器的国民党兵、有穿着便衣的土匪骑兵,约莫有一千多人!李中权心里一凉,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非常清楚,我方70余人中,只是警卫班9人和另外三四个警卫员有长枪,手榴弹没几个,代表团12人都是短枪,还有许多随行人员根本就没有武器。而此时,先前派出去的警卫员从彩凤营子回来报告,说找遍整个村子,根本就没看到骑兵连的踪影。此时,敌人的轻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齐发,开始猛烈攻击。村子的南、北、西三面山上的制高点和村口的交通要道全部被敌人所控制。敌人很快攻入了村内。在后山制高点的警卫班不得不撤回刘万仓大院内进行抵抗。原住村西头大院的苏林燕、张兆仁、李守善、张树先按原计划到了刘万仓大院集中力量与敌战斗。但住隔壁王守印家的代表团成员陈东、王克如、冀光、田润芝和5名警卫员却没来得及到刘万仓大院集中,就被敌人火力封锁住,只得在屋内抵抗。住村西头李凤廷家的9名同志也同样被敌人堵在屋内,无法靠近刘万仓大院。李中权从土炮台回到大院内,向代表团说明了敌情,并气愤地说:“骑兵连找不到,他们不知跑哪里去了,指望他们来救援只能是妄想了!我们得靠自己抵抗!”苏林燕大声喊道:“同志们,守住大院入口,敌人就攻不进来,坚持就是胜利!”说完,他拎着三八大盖机动灵活地在碾房里、马棚内不时地向敌人射击,几个警卫员在大院北墙与敌顽强战斗,还有的驾着梯子在房顶拼命还击。敌人不停地往院内扔手榴弹,又在后山制高点用重机枪向大院内扫射,大家不得不退到屋内战斗。敌人蜂涌进了大院,王平民立即指挥警卫员用土坯堵上北门。王平民与胡里光、张树先同守一个房间。不久后,敌人突破了北门,朝王平民他们的房间扑来,敌人的机枪朝王平民他们驻守的房间窗口疯狂扫射,王平民的一个警卫员大喊:“首长,快撤到别的屋去,敌人已经到窗外了!”。一个警卫员死命守住窗口,一个警卫打开了房门,朝门外的敌人开火,掩护王平民、张树先等人撤离。胡里光在前夹道一枪一枪地射击着匪徒,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头部,他当即倒下牺牲了。在警卫员的拼死掩护下,王平民他们撤到了过道房内。此时代表团所控制的也仅剩下五间过道房了。敌人的手榴弹、掷弹筒直打东边的一间房子屋顶起了火。尽管如此,房屋的门窗还是被代表团多支短枪封锁着,敌人无法进屋。五间过道房外全是乱哄哄的匪徒,他们边打枪边叫喊:“缴枪留命!”、“出来投降吧!”战斗已经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此时代表团的7颗手榴弹早已用完,每个人的子弹所剩不多,伤亡也在不断增加。穷凶极恶的土匪见没人出来投降,便上房顶扒盖,同时还刨房屋的砖墙。情况已然万分紧急,此时李中权发话了:“同志们,大家说咋办?要么突围,要么都牺牲在这里。”苏林燕说道:“就是自杀,也决不做敌人的俘虏!”王平民也坚定地响应:“对,宁死也决不投降!”张兆仁、李守善、张树先等人纷纷表示,大家一齐突围,能冲出去几个算几个,冲不出去就自戕,决不投降!大家决心已定,便立即分头开始销毁文件和电报密码。李中权道:“眼下南、北、西三个方向敌人众多,只有东边的敌人稍少些,我们只有朝东边冲才更有可能突围出去。”这时候李中权的警卫员说话了:“首长们,你们的呢子干部服太显眼了,还是换下会安全些!”毫无疑问,这是警卫员的一片好心。李中权不同意了,他说:“共产党的干部哪有在危险时候就不穿干部服的,岂有此理!”“我们死也是共产党的干部,是解放军的干部!”代表团的其它成员也拒绝更换衣服。王平民当时穿的是缴自日本鬼子的黄呢子军服,苏林燕穿的是灰色的老地方干部服,李中权穿的是绿黑色呢子干部服。“同志们,都准备好了吗?”王平民问道。“准备好了!”大家齐声答道。“好,准备好了就跟我冲!”王平民说完,拎着手枪,一脚踢开房门,第一个冲了出去......(七)王平民一个箭步冲出了门,随后依次是李中权、苏林燕、张树先、艾平、李守善......当王平民刚冲出门时匪首还在喊:“别开枪,给我抓活的!”。可看到他身后接二连三冲出一大群人时,匪首急忙吼道:“给我打,朝四个口袋的打!”(当时我军干部上衣有四个口袋)顿时院子里杀声震天,步枪机枪齐发,敌人的子弹如暴雨般密集射向我军将士。王平民面无惧色顶着枪林弹雨冲锋在前,他拎着手枪边打边喊:“同志们,冲啊!杀啊!”刚跑出大门百余米,王平民就被埋伏在路南短墙下的敌人用机枪打中后背,他忍着剧痛向东坚持跑了三十多米才倒地。他的两个警卫员立即冲了上去,一个背着王平民继续向前跑,一个在后面舍命帮忙打掩护。“哒哒哒”、“哒哒哒”,敌人的机枪追着他们疯狂扫射,地上扬起阵阵尘土。突然,一梭子弹打在前面背着王平民的警卫员腿上,“噗通”一声,二人重重栽倒在地。还未等第二个警卫员跑上前去营救,又是一排罪恶的子弹射向他们,王平民与他的警卫员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一年,王平民只有32岁!突围过程中,苏林燕冲出大门往东跑了70米远也中弹牺牲。警卫员为保护首长们突围不惜用血肉之躯抵挡子弹,大都牺牲在院内。张树先的警卫员李绍鹏左肩、右腿、小腹三处受伤,肠子被打断,李中权的警卫员李金操未冲出去,为不被敌人俘虏举枪自尽。李中权与张树先虽然突围却也身负重伤。另一个大院的代表团成员王克如与冀光被敌人包围后誓死不降,他们用最后一颗子弹自戕殉身......敌匪攻占了代表团所住的院屋后,肆无忌惮地抢掠财物,连我军牺牲的同志身上之衣服裤子也全被扒光抢走,实在是可耻至极。柴胡栏子战斗接近尾声时,二十军分区警备二团的骑兵、赤西县支队和热中军分区骑兵、步兵闻讯先后赶来袭击敌人。他们一边安置代表团伤员,一边猛烈攻击敌匪。敌匪在我军强大的攻势下,惶恐万状,纷纷四散逃窜。敌人逃跑之后,护送代表团的骑兵连才回到彩凤营子。原来,他们听到枪声后,骑兵三团政治处副主任穆根力和连指导员王庆虎以“敌情不明,不能盲目出击”为由,没有直冲柴胡栏子去营救被困的代表团人员,而是把骑兵连拉上了北山坡,想占领柴村的北山制高点。可是当他们走到半途发现有条大沟无法跨越,便顺着沟沿往上走至山顶,才过了大沟迂回到了柴村后山,但此时代表团与敌匪的战斗也基本结束。为此,二十二军分区司令员吴烈大为光火,立即命令将骑兵三团政治处副主任穆根力和连指导员王庆虎两个当事人押往冀察热辽军区军法处置。在柴胡栏子战斗中我方共牺牲22人。其中代表团成员5人(苏林燕、王平民、胡里光、王克如、冀光),随团工作人员牺牲3人,另有14人牺牲,他们是通讯员、警卫员、警卫班战士和1位带路的老乡。当地政府和部队官兵把烈士们的遗体一具一具抬进刘万仓的碾房里,烈士们的衣裤均被土匪抢去,只有几具血肉模糊的遗体上还穿有裤衩。为安葬这些英勇牺牲的烈士,村民和战士去各村借棺材。因为家有老人的富户才会备这种“寿床”,花了一天时间,大家走遍了周遭几十里村庄才勉强凑齐19口棺材。实在借不到棺材,便到村里借了3口木柜,找了些衣服鞋袜给烈士们穿戴好,衣服不够用,有几具遗体只好用布裹,群众与部队官兵一起将这22名烈士掩埋在柴胡栏子村小东梁上。党中央、中共冀察热辽分局、军区获悉柴胡栏子事件后,电令二十二军分区司令员吴烈为总指挥,从各军区抽调三个骑兵团,务必全歼袭击柴胡栏子的这股敌人,为死难烈士报仇。中央领导特别指示中共冀察热辽分局要做好这二十二位烈士的善后工作。在王平民等烈士下葬后的第七天,中央分局、冀东行署领导同志和部分烈士家属,以及当地驻军首长吴烈、田夫与赤西县政府两位科长等人来到柴胡栏子,在群众的帮助下,批开墓穴,为烈士们洗脸逐一辨认身份,并换上了新军装后重新落葬,在每个牺牲的烈士墓前立了木牌,上刻烈士姓名及籍贯。二十二位英雄的生命时钟最终停在了年5月21日(民国三十六年农历四月初二)的那个清晨,距离新中国的诞生仅差两年零四个月。解放后,幸存的代表团成员大都在国家党、政、军机关担任要职。有些成了省委书记、市长,有些做了大军区副司令员、政委,有些则做了驻外大使(副部级)。王平民、苏林燕、胡里光、王克如、冀光这五位代表团成员如果没在柴胡栏子牺牲,凭借他们的功绩和能力,自然是前途无量。笔者在研究晋察冀革命史时,发现年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第1军分区下属各团的七位政委(王平民、张如三、史进前、曾雍雅、梁正中、黄连秋、邓经伟)中,除王平民在解放前牺牲外,其它六位在新中国成立后都参加了军衔的评授。若按资历及功勋,参加过土地革命、“反围剿”战争、万里长征、八年抗战、解放战争的王平民,极有可能会是开国将军。然而,就在新中国即将诞生的前夕,王平民突遭不测,缺席了开国将军的授勋现场,实乃一大憾事。
时任冀察热辽军区副司令员李运昌在《群众日报》发文纪念冀东死难代表,他说:“王平民、胡里光两同志都是红军老干部,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受过党的长期教育,为党做过很多工作;他们都是为革命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历经险阻,饱尝艰辛,长期苦斗,不屈不挠,堪称中国人民的忠实儿女,无产阶级的先进战士,我党的优秀干部;他们曾经经历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及抗战胜利后又一次爱国自卫战争考验;他们都具有为革命为人民纯洁的心;他们有的自儿童时期(指王平民),有的自青年时期(指胡里光),就接受了马列主义思想的熏陶与伟大的革命烽火的锻炼......”
王平民、胡里光、苏林燕等代表团同志牺牲后,冀察热辽军区在迁西县驻地为这些死难烈士举行了盛大的追悼会,并将牺牲的同志通报了全党、全军。7月20日,中共冀察热辽分局、军区于发出讣告,决定于8月2日至10日,在全区各地各军举行追悼活动,追悼期间停止一切娱乐,降半旗致哀。一次牺牲5名高级干部,这在东北解放战斗中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不仅震惊了东北局,也震惊了延安!毛主席看到牺牲的名单中有王平民和胡里光两位长征老干部时,内心无比痛苦与悲愤,一直耿耿于怀,以至十七年后接见赤峰来京的全国劳模时,还再次问及柴胡栏子的事情。文化大革命期间,柴胡栏子事件再次发酵,有人认为王平民、苏林燕、胡里光等二十二位烈士之死是一场政治阴谋。由此,许多相关干部受到牵连,为彻底查清事实真相,经内蒙古自治区革命委员会批准,年3月5日,昭乌达盟革委会正式成立了“柴胡栏子事件”专案调查组。经过两年多的深入细致的调查工作,最终将事实澄清:此战实属遭遇战,根本没有预谋。专案组的调查报告显示,参加袭击代表团的敌匪近千人,共十余股土匪,分别是:被国民党收编的热北惯匪白金辉带的人;国民党承德保安总队第三营十二连连长尹万海带的40余人;国民党围场县绥靖军司令陶汉选带的40余人和副官禹福带的50余人;国民党围场县警察大队长许连明带的余人;国民党围场县大石头乡自卫队长王乐庆带的人;国民党围场县宝元栈自卫队长李喜鸿带的人以及林西的保安警察大队于秀成的余人,还有围场县棋盘山的地方匪首任方伍的50余人,另有解放围场时被漏歼的国民党十三军谍报队队长张振山带的28人和一些散兵游勇地痞流氓也混杂其中。原来,这些乌合之众是准备投奔赤峰的国民党九十三军暂编二十二师的。因为当时八路军攻下了围场县城,他们怕遭到八路军的追剿,便合污一处准备去往赤峰。5月20日晚,敌匪住在艾曼川沟脑(东为案板沟川),上至天益隆、郭家营子,下至大窝铺一带,仅距我冀东代表团所住的柴胡栏子村十几公里。其实当晚敌我双方互不知情。等5月21日拂晓时,敌匪先头部队行至柴胡栏子村西1公里处的二道沟时,恰巧遇上了本村农民张平去村西头拌粪。土匪截住张平问道:“村里有没有军队?”看到荷枪实弹的敌匪,张平吓得腿直打颤,便胡乱答道:“有!”,而后又感觉说漏了嘴,忙改口道:“没,没有!”见张平支支吾吾的样子,国民党谍报队队长起了疑心,他等张平回村后即命人到村里去探听虚实,由此与代表团交上了火。可以说,这是一场非常意外的遭遇战。面对十倍于我,且配有轻重武器的敌匪,王平民他们却毫不畏惧,英勇战斗三个多小时。在最后突围战斗中,勇士们视死如归舍身成仁,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传唱千古的壮歌。他们无愧于革命的先驱者、共和国的奠基者的光荣称号。
为了纪念柴胡栏子遭遇战中悲壮殉难的革命烈士,赤峰人民政府于年4月在柴胡栏子村北山坡上建成革命烈士纪念碑一座(位于今赤峰市松山区初头朗镇)。辽宁省拨款10万元(其时赤峰县隶属辽宁省),在柴胡栏子革命烈士纪念碑处扩建了赤峰地区规模最大的一座陵园-----柴胡栏子革命烈士陵园。陵园占地平方米,建筑面积.4平方米,由烈士墓、烈士纪念碑、陈列馆三部分组成。陵园北部最高处便是22座烈士墓,王平民与他的战友们便长眠在那里。如今,此处已列入市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自治区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当地政府还在陵园内为这二十二位烈士塑了雕像,供全国各地的群众和游客瞻仰。
除在内蒙赤峰有王平民的纪念墓外,在江西兴国中央苏区革命烈士陵园里也建有王平民纪念墓,碑刻其族名:王善任。笔者通过各种途径搜集王平民烈士的史料时发现,在河北唐山的冀东烈士陵园也有他的纪念墓。
王平民在内蒙赤峰的陵墓
柴火栏子的枪声已经停息了七十多年,在内蒙赤峰、河北唐山,王平民的英勇事迹可谓是广为流传。而在王平民的家乡-----江西兴国城岗大获,他的故事却鲜为人知。这令笔者感慨万千,遂萌生了撰写其英雄事迹的念头。鉴于笔者才疏学浅习史不精,文中错漏之瑕还请读者与史学老师给予指正批评。
在我看来,王平民是大获村走出的时代骄子,是城岗人民的骄傲,是兴国人民的骄傲,也是共和国的骄傲。我们没有理由忘记他,没有理由不重视这段属于兴国人民的历史!
(全文完)本文参考资料:
《兴国县志》、《李中权征程记》、《东北解放战争纪实》、《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四十六军军史》《赤峰市志》、《克什克腾旗志》、《蒙东解放战争》、《虎踞狼牙:晋察冀一分区的那些事》、《赤峰英烈》、《光辉的历程---步兵第一九三师》、《晋察冀军史》、《抗日军政大学》、《抗大二分校漫录》、《柴胡栏子战斗经过详报》、《冀东日报》、《群众日报》、《冀察热辽作战日记》、《柴胡栏子遭遇战》、《血染的丰碑》、《赤都风云》、《杨成武回忆录》、《高粮回忆录》、《李志民回忆录》、《柴胡栏子遭遇战纪实》、《热河匪事:我军五名高级将领牺牲于柴胡栏子》、《一次难忘的战斗》、《柴胡栏子事件》、《血色黎明》、《八路军新四军征战传奇》、《紫城风云》、《归队》、《永远的丰碑》、《毛泽东选集》《江西日报》、《陈奇涵传》
抗日战争纪念网、中红网、八路军太行纪念馆、柴胡栏子革命烈士纪念馆、冀东革命烈士纪念馆、河北省丰润县党史办公室
金古的传奇感恩遇见